如何正確評價美國新版高血壓指南?
美國新指南把高血壓的診斷標準從多年采用和公認的收縮壓≥140mmHg和(或)舒張壓≥90mmHg突然降至收縮壓≥130mmHg和(或)舒張壓≥80mmHg。其主要依據有兩點:
(1)流行病學的數據---“血壓從115/75mmHg開始,每上升20/10mmHg,心血管疾病(含卒中)風險倍增”。但問題是缺乏通過干預將收縮壓從130mmHg下降≥20mmHg和(或)舒張壓下降≥10mmHg時,相應的心血管病風險也能有同樣程度下降的足夠證據。
(2)更重要是基于一個臨床試驗(SPRINT)的結果。僅用一個有明確入選和排除標準的9000多例患者的研究,瞬間將約15%的原本血壓正常的成人劃入了高血壓患病的人群。而且新版高血壓指南的制定委員會的主席正是SPRINT試驗的指導委員會主席。
高血壓最主要的并發(fā)癥是卒中,而在SPRINT研究中,強化降壓(目標<120/80mmHg)和常規(guī)降壓組(<140/90mmHg)相比,卒中未明顯減少。
無論是對74項30多萬參與的患者長期隨訪研究的結果,以及有192275名研究對象的51項一級預防的研究的薈萃分析,還是研究對象為來自21個國家的12705名患者(其中1/3來自中國大陸)的HOPE-3,平均隨訪5.6年,都不支持把血壓降至130/80mmHg以下。
SPRINT試驗結果是,與常規(guī)降壓策略(降血壓目標<140/90mmHg)相比較,強化降血壓(降血壓目標<120/80mmHg)主要終點事件和總死亡率相對風險分別下降25%和27%,但二者的絕對風險僅下降1.6%和1.2%。減少一個主要終點事件需要對61例患者強化降壓3.26年;對90例患者強化降壓治療3.26年,可減少1例死亡。而研究是用強化藥物干預實現的,并非強化生活方式干預。
重慶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美國的吉爾伯特·韋爾奇醫(yī)生等三人合著的《過度診斷》--追求健康卻使人致病。病也許是自己“醫(yī)”出來的。書的第一章開篇即是:緣起--人們因為高血壓而成為病人!
早年美國退伍軍人管理局(VA)針對嚴重高血壓(舒張壓115-129mmHg)的患者,進行前瞻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研究,那時人們不知道用藥物降血壓是否真能獲益,試驗僅僅入組了140例患者,其中70例用降壓藥物治療,另70人未治療。僅用了1年半時間,試驗就結束了,結果是:
對這些嚴重血壓升高的患者,推算出5年中,不治療發(fā)生不良臨床事件的幾率為80%;而用藥物治療,這一風險降至8%。絕對風險降低了72%。5年治療1.4例患者,即可減少一個不良事件。
之后的臨床研究選擇血壓中度升高的患者和血壓輕度升高的患者,結果如何呢?
前面我們已列舉了SPRINT進一步把舒張壓降到80mmHg以下時,絕對風險僅下降1.6%。而需治療的61例患者3.26年才減少一個不良臨床事件。
如果同時計算強化治療用藥的經濟成本和增加藥物所致的不良事件,更應對盲目將血壓降的如此之低,慎之又慎。
從2013年美國ACC/AHA發(fā)布的血脂指南推薦使用大劑量(立普妥80mg/d),2014年發(fā)布的美國成人高血壓管理指南第八版,建議≥60歲的高血壓患者降血壓目標上調至<150/90mmHg,僅僅3年以后,突然把包括老年高血壓患者,要把血壓降至<130/80mmHg,這么大的動蕩與搖擺。對血脂而言,中國患者根本無法耐受80mg立普妥的劑量,也根本無需這么大劑量,花費更大成本,無益而有害。同樣,60歲左右的人和75歲或80歲以上的人的血壓是否同樣放松至150/90mmHg?我當時即表示質疑。
同時,強調,如果不是藥物干預的結果,即使80歲、90歲和百歲老人,如果從年青到中年至老年,血壓自然保持在120/80mmHg,甚至110/70mmHg,不必擔心血壓過低,也無需尋找什么升高血壓的藥物,這種狀況卒中的風險可能更小。同樣,常年心率偏慢,夜間有個別長間歇,而無不適的情況,也應安心放心,別被過度診斷和忽悠安上了起搏器。